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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老頑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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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老頑固……

三日後, 東月國傳來呼延川的死訊。

那是一個平常的夜晚,呼延川照舊挑了兩個玲瓏美人在身邊伺候,美酒作伴, 歌舞升平, 自是一派安逸。自水兒後,他就更離不開女人了,仿佛是上.癮一般。

歌舞過後,兩個美人跪在柔軟的羊毛毯上,替主子脫下衣衫, 歡愉沈浮,正是上頭的時候,呼延川忽覺下身劇痛, 緊接著,噴出一大口鮮血,瞬間染紅美人皙白的背脊。

那美人察覺不對, 回身來,只見主子兩眼瞪得有如銅鈴大,似乎驚懼不已,而後直直倒地, 另一個美人急忙爬過來, 顫抖著伸手去探鼻下,竟是沒了氣息!

兩聲尖叫, 響徹寂靜的夜。

呼延川睜大的眼裏, 浮現水兒柔媚的臉蛋,她欲拒還迎,勾著他衣帶,說:爺, 你曉得欲生欲死嗎?

一夜之間,東月國內人盡皆知,浪蕩的三皇子,終於死在女人身下了。

民間百姓,更多是暗暗慶幸,關起門來罵一聲“死得好!活該!”這樣憑借權勢橫行霸道強搶民女的皇子,早該遭天譴了。

至於皇親大臣,唏噓之外,倒有些惋惜。三皇子擅制毒,毒是作戰時絕好的武器啊!眼下,沒了。

消息傳到西北,也只是翌日清晨。

江恕神色淡淡,面上並未有什麽多餘的情緒,倒是時越,剛得到消息就從安城快馬趕過來,抵達銀城恰是晌午,敘清也在寧遠侯的營帳中。

“當真是大喜事啊!可喜可賀!”時越提著兩壺老酒,問十騫要了三個酒杯來,三杯都滿上,舉杯道:“來,幹一個!”

江恕冷淡地瞥他一眼,沒有動。

敘清脾性溫和些,將酒杯推開,提醒道:“正值公務,不得飲酒。”

時越這才反應過來,自個兒高興過頭了。

自當年一戰後,無論遇上多大的喜事,軍中都不得飲酒慶賀,違者罰十大棍。可,酒都倒了,不能浪費。

時越索性將三杯酒潑到地上:“祭天,祭呼延狗賊!”

敘清無奈地笑了笑,未敢放松:“呼延雖死,他從前制的毒卻還在,日後倘若戰起,仍會威脅我軍幾十萬將士的安危,眼下不是輕敵的時候。”

聞言,江恕遞了個小藥瓶過去,“上回取藥,華姑和趙太醫所研制,可短暫抵禦百毒,若用以作戰,不失為下策。”

敘清開瓶嗅了嗅,二人面色嚴肅,時越拿著幾個酒杯立在那裏,越發像是笑話。

時越遂放了酒杯坐下,認真了神色道:“東月國實力漸長,素有挑釁之心,此番來訪,說不得回去就綢繆幾時進攻了,不過少了呼延狗賊還是解氣。”

十騫從帳外進來,到寧遠侯身後,低聲回稟道:“侯爺,府上來人說殿下頭疾又犯了。”

江恕眉心一蹙,竟是立時擱下手頭事務,起身道一句“失陪,改日再議。”便快步離去。

留下敘清和時越兩人面面相覷,敘清倒是習慣了,也準備離開。時越卻不由得道:“瞧瞧,當初進京娶公主那會還說為了定老皇帝的心,為了西北安寧,娶回來做做樣子罷了,這可倒好,來人一聲就巴巴跑回去了,真有寧遠侯的!”

敘清輕聲嘆一聲,“他為了殿下連命都不要了,今兒算什麽?小巫見大巫罷了。”

時越還不知道江恕涉險取藥的事,拉住敘清細細問了一通,而後,整個人都楞住了。

這要是一個差錯,回不來,還談何西北安寧?

要知曉,西北沒了寧遠侯,會塌天的。

真是了不得了!

常念在暖閣調制舒痕藥膏,聽著身後急匆匆的腳步,才回了身。

江恕在門口脫了大氅,仆婦很快接過,他快步走到常念身邊,“頭疼?吃藥了嗎?”

常念頓了頓,老實道:“吃過藥後不是很疼了,你怎麽曉得的?”她壓根沒有派人告訴他。

殊不知,江恕早在朝夕院安排了侯府的仆婦,就怕這祖宗難受了又瞞著他。眼下回來見到她不是躺在榻上,放心了些許,只是看到桌臺上的瓶瓶罐罐,又蹙了眉:“頭疼不好好歇著,擺弄這些玩意作甚?”

常念不高興地皺皺眉,拿起一個小罐子給他看:“這藥膏都是有用的,可以舒痕去疤,加快傷口痊愈。”

“嗯?”

“給你用呀。”

江恕身上的傷,已經結痂快愈合了,有些比較深的傷口長新肉時會發癢,很不好受。

常念都知曉,她爭取不生病,不讓他擔心,也想盡力為他做些什麽。

可江恕不甚在意的模樣。常念默默放下小罐子,知曉他這是放下公務趕回來的,也不多爭執什麽耽誤時候了,只道:“我好得很,不用擔心,你有事且去忙罷。”

江恕陪她用了午膳才離開。

下午時,常念便和華姑研究了藥浴,不過這回是給江恕用的,她身子好了些,再不想泡完藥後一身臭熏熏的了。

哪知曉,夜晚江恕回來,也不願泡。

不管常念怎麽說,他都不泡,活似個油鹽不進的老頑固。

常念只好放棄了,藥不泡,藥膏總抹的吧?

抹藥,江恕倒是順從,沐浴後光著上身便出來了。常念拿了棉巾替他擦幹水漬。

江恕背脊挺拔,腰背腹肌線條流暢健碩,每一處都透著力量感,這些年落下的疤痕大大小小十幾處,不醜,反倒給他增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成熟魅力。

常念用指腹勾了一坨藥膏,輕輕抹在他後背尚未痊愈的傷口,不知怎的,忽然道:“江恕是英雄,名副其實,應該名垂青史。”

聽這話,江恕不由得笑了聲,“名垂青史又如何?死後哀榮不痛不癢,無非是做給後人瞧的。”

常念卻不這樣認為:“有的人來這世上走一遭,平平淡淡,來去無聲,這是蕓蕓眾生,為眾生做出貢獻的人,無私偉大,轟轟烈烈,他們該被書於史冊,名揚天下,這份榮光永存於世,受後人敬仰,千萬的後人裏,總有幾個願意向往成為這樣的人,世代相傳,大晉需要這樣的偉人。”

這番話,江恕很難不認同,只不過,他從來不是偉人。

後背的藥抹好了,常念走到他面前,胸膛下還有一道很深的傷口,她動作更輕了些,慶幸道:“幸好我沒有成為罪人。”

江恕問:“何出此言?”

常念隱晦地看他一眼,“倘若上回你出什麽意外,我以死謝罪都挽不回。”

“胡說什麽?”江恕揉揉常念的臉頰,常念卻說:“我就是那無關緊要的蕓蕓眾生呀,吃喝玩樂,胸無大志……”

“胸無大志?”江恕的視線緩緩落在常念弧度越發明顯的胸前。

“哎呀!”常念頓時反應過來,紅著臉站起身,又羞又燥,“我說認真的!”

“嗯。”江恕似笑非笑地附和她,“阿念是認真的。”

夜晚,燭火,寢屋,又說這樣意味深長的話。

常念已經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,她輕咳兩聲,抿著唇,繼續抹藥。

江恕揪揪她通紅的耳垂,語氣變得認真:“是不是有事瞞著我?”

“啊?”常念被嚇到了,連忙搖頭:“沒有沒有!”

“呵。”江恕一副看透她的表情。沒有?沒有怎會好端端的說起家國英雄。他多少知曉常念這個性子,喜怒哀樂擺在臉上,藏不住事。

常念不看江恕,抹完了藥,道:“時候不早了,要早睡的!”

江恕穿了件黑色中衣,依她,只是上了床榻,便摸了摸她的枕頭底下,摸出來一本熟悉的圖冊,描繪精致的青蓮入目,他臉色微變:“祖母同你說的?”

常念哪裏料到他知曉自己習慣藏秘密在枕頭底下!見狀登時楞住了,好半響,沒點頭,也沒搖頭。

三日前,東月三皇子的死訊傳回,正應了水雲的話,說是三日後死,便就是三日後。她再翻了翻水雲遞給她的肖像圖冊,在末尾那裏,看到青蓮令的歷任掌管者,是女人。一瞬間,什麽都明白了。

昨日,她去找了祖母,祖母猶豫片刻,還是嘆氣對她道:阿恕說你太小了,身子又弱,恐怕分不出心神給這些亂糟糟的事。

她心裏不是個滋味,也不想讓江恕知曉她知曉了,於是這就成了和祖母的小秘密。

她想,快快養好身子,總不能所有事情都讓夫君一人擔著啊。

可眼下,眼下怎麽說!她誤會他有外室了,誰知歪打誤撞知曉內情……好蠢好丟人。

常念打死也不要說,她挺直胸板來,語氣還是心虛:“夫君,我既然都知曉了,便,便就這樣吧?左右你早晚都要跟我說的,早一點又如何。”

江恕沈著臉,抱她到懷裏來,“你身子尚未恢覆,府上旁的事都不要管,有我在一日,無需你操心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常念有自知之明,這樣大而覆雜的一個暗衛隊,她興許掌管不好,可總不能什麽都不做,就這樣靠著他的庇佑而茍活。她心中雖這樣想,卻並未說出口,總有一日,她有那樣的能力,足夠叫他放心。

這時候,江恕又聲音沈沈地問:“還有事瞞我?”

常念搖頭,慢吞吞舉起四個手指:“我發誓——”

“不管用。”江恕握住她的手,眸色深沈,“所以十五鬧情緒,便是因那個屬下?”

常念驚呆了:“你怎麽什麽都曉得?”

嗚嗚夫君該不會笑話她吧?或許還要嫌她小肚雞腸行事不光明磊落……

誰知江恕只是笑笑:“我很喜歡。”

阿念越在意越計較,他好像,就越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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